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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2018威尼斯双年展中国馆的主题是“我们的乡村”(Building a Future Countryside)。这其实在传达一种趋势，从建设城市到重返乡村。反观之前几十年，技术不断发展，人们不停涌入城市建设“新”家园。现在又因各种城市问题和对“nostalgia”（乡愁）的回忆回归乡土。

图片来源：《人民日报》

面对大量建筑师涌入乡村进行的实践、全国盛行的村庄改造与技术的快速发展，

不禁思考，我们当代建筑的内核到底包含什么？

王澍在开幕式上就提到，2006年中国馆展览时，在众多城市建筑、高楼大厦中，他展示了一个青瓦和竹的构建。直到现在人们才意识到需要去回顾反思，较中国的东西、建筑与乡土的联系。但是这次的“回归”并不是回到过去，而是用先进的技术来填补乡村的需求——建筑不仅需要乡土的文化价值，也需要进步技术的有力支撑。

有趣的是，早在上个世纪二十年代开始的现代主义运动中，那时的建筑师在探究现代主义建筑核心时，也似乎分成了技术、乡土两大派系，这次我们就以此为出发点，对比探讨两个经典建筑——吐根哈特住宅与玛利亚别墅。

吐根哈特住宅

玛利亚别墅

（文章根据WJY老师的“西方建筑历史理论经典文献阅读”课程中的小组汇报内容整理。对Frampton的《Genealogy of Modern Architecture》 中“Tugendhat& Villa Mairea” 这一章节进行阅读，结合书中描述的现代主义背景对这两个建筑进行比对解读。）

PART 1

现代主义建筑的三要素：古典、技术、乡土

"All modern creations must correspond to new materials and demands of the presentif they are to suit modern man; they must illustrate our better, democratic,self-con dent, ideal nature and take into account man’s colossal technical and scientific achievements."

—Otto Wagner, ModerneArchitektur, 1898

Frampton在序言的开头引用 奥托·瓦格纳 的这段话，描述了从文艺复兴到现代主义的转变，并认为古典、技术与乡土这三个要素开始逐渐形成现代主义的雏形。

1.1三要素再建筑中的体现

我们可以通过柯布西耶在1926年的 Maison Cook，来理解这三个关键词：

1/ 古典几何形式的抽象：对称的天窗和户型的围护墙体

2/ 新时代技术的应用：以混凝土结构为主的建造体系

3/ 乡土生活的追求：对于工业时代之前生活方式的向往（在现代主义的萌芽阶段还仅停留在家具和室内的布置上）

1.2现代主义建筑时间轴

从时间轴中我们可以发现，现代主义在一战后萌芽，当中被二战切分，而吐根哈特住宅与玛利亚别墅的建设与落成均处于一战与二战的间隙。这段时间亦是现代主义先锋派发展的阶段。根据Frampton提出的理论，现代主义建筑的三要素“古典、技术、乡土”，我们尝试把建筑分成两大“流派”，然后将按照以下的逻辑进行分析：

1. 技术要素导向的现代主义建筑-1927年日内瓦国联大厦设计竞赛（柯布西耶和梅耶对于技术网格不同认识的交锋）-密斯在1930年的吐根哈特住宅；

2. 乡土要素导向的现代主义建筑-1930年斯德哥尔摩世界博览会（乡土现代主义建筑化的面世与发展）-阿尔托在1939年的玛利亚住宅。

PART 2

技术要素导向的现代主义建筑

2.1萌芽状态下的现代主义

在现代主义的萌芽阶段大致产生两种雏形，一种是以柯布为代表的纯粹主义，他们把棱柱、立方体、球体、圆柱和金字塔这些视为和这个机器时代较相关的基本原理，且通过对形式的组织处理，去激发人的感官和情绪。另一方面，是以Gerrit Rietveld为代表的新塑性主义，他们通过简化形式和体积，借用直线和直角来对抗新艺术风格的装饰冗余。这两种在艺术层面的雏形，演化到建筑上，产生了在建筑领域的新建筑五点和塑形建筑十六点，前者在技术网格中仍包含古典，后者则更注重纯粹直接的方格网建造体系的应用。

2.2日内瓦国联大厦设计竞赛

左：柯布西耶方案，右：梅耶方案

两种风格较直观的交锋出现在日内瓦国联大厦的设计竞赛当中。

柯布西耶和梅耶都采用网格对建筑进行设计——柯布方案沿用的是古典的、遵循比例关系的网格ABABA，从而实现空间的开合与变化；梅耶方案，试图通过单一的方格网体系去解决所有问题，不论是报告厅的结构还是建筑的边界，但这会导致空间布局上的问题——一方面，由于蛋形的报告厅无法自身承担侧推力，因此蛋形的周围都必须有结构进行支撑，空间产生浪费且建筑外轮廓的含糊。

左：柯布西耶方案的柱网逻辑，右：梅耶方案的柱网逻辑，浅色虚线为报告厅顶部结构

另一方面，从剖面上看，柯布西耶的方案由两个通过飞扶壁式的半拱和三个门式框架组合而成，借助入口门厅的结构来抵抗侧推力，是古典和技术的结合产物。而梅耶的方案中报告厅倾斜向下的支撑结构切断了本应落地的柱网，建筑本身在结构上是无法成立的，就像Frampton在书中写的，“在现代主义萌芽阶段，建筑师往往不仅将技术作为手段，还将其作为目的”，换句话来说就是为了技术而技术。

柯布西耶方案剖面

梅耶方案剖面

2.3密斯：形而上的技术

在前面提到的日内瓦国联大厦竞赛的背景下，密斯提出了“形而上的技术（Transcendental Technology）”以批判梅耶的“简化的功能主义”——他试图在沿用古典的网格体系的基础上，借由对先进建造技术的引用去探索材料非物质化的可能性——即在引入柱网的同时，通过新技术带来的自由平面去弱化人对于柱网的感知。

左：Palladio, Villa Malcontenta，中：Le Corbusier and Jeanneret, Villa de Monzie, 右：Mies, Tugendhat House

对比帕拉第奥和柯布西耶对于柱网的应用，可以看出密斯在遵循古典网格开间变化的同时，将建筑的姿态由内敛转化为外放，并且将墙体脱离柱网，借用光线（风景）的引入和材料的使用达到空间非物质化的效果。

2.4土根哈特住宅

1930年的吐根哈特住宅，应该是技术要素导向的现代建筑中的一个经典作品，它也是密斯不多一个被命名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的建筑。业主FritsTugendhat极其富有，较初的预算就是没有预算，以至于因为奢华的材料、异常的施工方法以及加热和冷却新技术，吐根哈特住宅的造价是相同时期同等类型建筑的30倍。

当时就有人把这个房子比作汽车中的奔驰，捷克理论家Karel Teige甚至把他称为“The peak of snobbery and held it to be the dead-end of modern architecture. “

主被动技术| 通过技术来和自然结合

“The highlights of the entireresidential space involve its technicalequipment including the ingeniousair conditioning system which cleans the air and freshens it with sea saltand the large windows in metal frames, which can be fully rolled down into thefloor.” 

玻璃是现代技术发展的一个产物，窗外的自然、阳光、雨露因为大面积玻璃的存在而得以出现在室内的感知中，外部的自然透过玻璃成为室内空间的几个面中的一个，自然景色、阳光等被封存于室内空间中——自然也就蔓延进室内，“the optical disappearance”。

左：底层辅助用房，右：窗户开合

两个（5米x 3.5米）的窗户可以上下移动，通过地下室的牵动装置，完全打开融入自然。同时因为面向花园的一侧全是整块落地玻璃，没有开窗，空气会很闭塞，所以设计通过开关系统控制地下室的通风，有空气过滤、暖风加热和冷却组合的技术。

资料源自《Villa Tugendhat as a TechnicalMonument – Elements of Passive Solar Architecture》

虽然吐根哈特住宅建造于上个世纪三十年代，但我们仍可发现，它使用了很多被动技术来创造更宜居的室内环境——位于一个倾斜的坡地，镶嵌入土壤，有助于较大限度地减少热量损失，山坡可以起到绝缘作用。此外，在上图右侧的二楼层面有一个空腔，它将挡土墙和房间的墙壁分开，且空腔左侧的墙壁很厚（600毫米或更多，其他墙面一般330－200毫米），很显然是考虑了建筑物的保温要求。

资料源自《VillaTugendhat as a Technical Monument – Elements of PassiveSolar Architecture》

建筑物的西南部分是开放的，且顶层的居住层都是位于坡地之上，较大限度提高了太阳能的利用率。在剖面图中也可看到，三层窗户放置着卷帘上的木制百叶窗，二层起居空间窗户则是可伸缩的帆布遮阳篷（完全展时与窗户成约60°角度）。起居空间层的两个特征限定墙体——玛瑙墙与餐厅围合木墙，经过研究检测也能够起到白天存储太阳能，晚上释放出来保持室内温度的热储藏作用。

建造体系| 均质空间与支撑体系的抽象

Theo van Doesburg ，1918

这幅作品是凡杜斯堡1918的作品，风格派的抽象构成、纯粹性，对密斯有很大影响。他的建筑也就表现为均质的几何网格秩序，均质网格是密斯在平面内掌控一切建造元素的位置与彼此关系的工具，这种秩序促成了密斯建造元素的均质标准化和无阻碍的均质空间——一种基于精确数理和几何规则的严谨建造体系——比如巴塞罗那德国馆网格尺寸是1.1m*1.1m的均质网格,构成一个规则严谨的表面，东西较长处由52个网格构成，南北较宽由22个网格构成。

Barcelona Pavilion，1929

吐跟哈特住宅是第1个在德国使用钢柱支撑的住宅。29个钢柱，没有承重墙，更多的开放和光线空间，柱子自身就是空间的装饰一部分，建造用时18个月。这个时期之前，柱子都是嵌入厚厚的石工墙壁中。密斯暴露金属结构，希望将柱变为能够影响建筑空间的建筑元素。

“Like Le Corbusier’s piloti in his purist plan libre, thiscolumn has neither base nor capital. Both column types are, in fact, abstractions of the idea of support,since, due to the fact that no beams are expressed in either instance, asomewhat insubstantial act of bearing is conveyed by the form. In bothinstances the ceiling is treated as aflat, continuous plane. Here we see how modern, beamless constructionfavours the suppression of the frame; that is to say, it eliminates the verytrabeation.” 

  —Kenneth Frampton  

弗兰普顿评价密斯的十字钢柱，就像勒•柯布西耶的底层架空一样，柱子没有柱头也没有基础，看不到板下的梁，只有纯粹的结构柱，就是支撑体系的抽象。

左：顶层平面－传统空间概念，右：中层平面－现代空间概念

密斯采用这种骨架结构可以同时使用传统空间和现代空间两种概念，将他曾用于巴塞罗那馆的开放平面概念转移到住宅环境中。然而，这种现代的空间概念并没有应用于整个房屋，而仅向具有代表性居住区的中间层，带卧室的三层依旧包含一系列传统的封闭式房间。虽然这两个概念是相反的，但之间的对比并不明显，就是因为架构一致调和了两者。

吐根哈特住宅中不同位置的十字钢柱

就像前面提到的，密斯希望将柱变为能够影响建筑空间的建筑元素，四个L型材和螺栓连接在一起而获得十字形支柱，脱离墙体而独立存在于建筑空间里。我们发现在不同位置的十字钢柱有不同表现手法——户外柱赋予了人为的光泽，高铜含量使其看起来像青铜色，倒圆角；室内起居空间部分的柱子被铬合金精心包裹，形成强烈的反射感，倒圆角；厨房等服务空间的柱子则被刷上白漆，未倒圆角；较底层辅助空间则是完全裸露的状态，未倒圆角。

在一个专门研究节点的网站上，有这样一种说法——圆形凸角的解决方案是针对建筑工地的错误而采用的，这种错误包括柱壁错位至18 mm。

 资料源自http://www.detailsinsection.org/?p=739#prettyPhoto

这个猜测的可信度我们无法评判，但我们认为倒圆角的空间都是主要外向的主人使用空间，而且这建筑类型是住宅，而非巴塞罗那德国馆那样的公共建筑，所以不用有特殊的纪念性、仪式感，可以更加亲人——从资料照片里人与柱的关系中也可以体现这一点。

曾经做过布尔诺音乐学院的一所私人舞蹈学校和儿童康复中心

“ 

玻璃钢结构与华丽内饰的对比以及周围的自然美景成为现代奢华的典范。

“The contrast of the glass-and-steel structure withits opulent interior and the natural beauty of its surroundings became atemplate for modern luxury.”

”

PART 3

乡土要素导向的现代主义建筑

3.1乡土的萌芽：有机的功能主义

在密斯实践“形而上的技术”的同时，他的同事Hugo Häring开始了对有机的功能主义（Organwerk of the functional requirements）较初的探索，他强调建筑内在功能的外化，反对类型、法则和比例。认为形式应该从建造过程或者功能而来，是一个持续的，自然的，又生活演化而成的状态。那些通过抽象几何与比例生成的形式，是人工的，与生活、运动和自然相悖的。透过Hugo Häring和Hans Scharoun的作品，可以看出功能与形态自内向外、有机增长的状态。在Gut Garkau Farm当中，Hugo Häring还尝试了乡土的建造方式，用以呈现建筑的形态，因此，这个农场也被Frampton视为乡土现代主义的雏形。

左：Commercial Building at Prussia, Hans Scharou,1922 右：Gut Garkau Farm，Hugo Häring， 1924

但有机功能主义的局限性也是明显的，与密斯所强调的历时性的universal space不同，Hugo Häring只能对于形式和功能进行共时性的关联。即一旦建筑的功能因为政治、经济等要素发生了转变，原有的建筑形式便不再适用于新的功能，所谓从建筑内部生长而出的功能本质上是无机的，不可变的。密斯亦曾批判这种有机功能主义的僵化：“Makeyour rooms large. Hugo, then you can use them however you like.”

3.2日常与宣言：斯德哥尔摩博览会

于是到了1930年的斯德哥尔摩博览会上，建筑师们对于功能主义的讨论逐渐转向了对建筑日常性和历时性的讨论，这主要体现在住宅的设计上。博览会上展出的住宅虽然建筑面积不大，但都满足了住居空间较基本的需求（如：光线、功能分区等）。除此之外，家具设计师们并没有将设计局限在功能主义的框架之下，而是在现代性的基础上置入了传统的家具手法，比如挂毯、藤椅和灯具。这种功能（Funkis）与传统（Tradis）的杂交也使得这些平面上看似拘谨严密的现代住宅具有了独特的亲和力。

左：斯德哥尔摩博览会鸟瞰，右：博览会上的展馆布置

Kurtvon Schmalensee, Living room in model rental apartment #6，

斯德哥尔摩博览会展现的另外一面则在于对当代文化力量的建筑表现。建筑师们试图从船舶、火车、飞机和汽车等现代工业产品中获取具有工业特性的表现形式，以对现代主义建筑进行宣言式的表达，以让游客感受到标准化生产所能带来的独特体验。这些手法转译到建筑上，便呈现出了像ParadiseRestaurant和Hall 2这样具有形式冲击力的作品。可以说斯德哥尔摩的这次博览会同时向传统与未来伸出了触角，在一个轻松而欢快的氛围之下展现出了现代主义的可能性。

Kurtvon Schmalensee, Paradise Restaurant, Erik GunnarAsplund

Hall 2 at the Stockholm Exhibition

3.3乡土与技术的蒙太奇：阿尔托

"The exhibition speaks out for joyful and spontaneous everyday life. And consistently propagates a healthy and unpretentiouslifestyle based on economic realities."

这个展览展现了日常生活的欢愉与自发，同时也反复强调了基于经济现状的健康而简约的生活方式。

——Alvar Aalto

从阿尔托对于斯德哥尔摩博览会的评价中可以看出，住宅展厅所呈现出的生活方式的日常性与在地性是阿尔托眼中更具价值的部分。也是从这个时期开始，我们可以看到阿尔托从家具到建筑的一系列对于传统要素的实验。在1936年的阿尔托自宅当中，阿尔托已开始将“毛石墙、涂上涂料的砖面、未经加工的木质扶手”等乡土要素与“没有分隔的平板玻璃景窗”这类现代技术的产物进行结合。

阿尔托自宅

相较于柯布西耶更加关注宏观建构体系的乡土手法（例如Maison de weekend中对砖墙和混凝土拱顶的结合），阿尔托在这一时期对于乡土的理解更多地侧重于细部与构造上，这一特点在玛利亚住宅的柱式变化和节点设计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除此之外，玛利亚住宅的空间形式、布局方法也都折射出了对传统居住方式的溯源与探讨。

Maisonde weekend

3.4玛利亚住宅

1939年的玛利亚住宅，是乡土要素导向的现代建筑中的一个经典作品，是奥斯龙集团的第三代继承人玛利亚，和前面吐根哈特别墅的业主一样富有。她给了阿尔托极大的设计自由，但希望建筑师可以做一些符合芬兰传统的，但是又能够代表时代特色的建筑。

FRAY ANGELICO的宣告画像

这里就要提到阿尔托在1926年展示的弗雷安杰利科的《宣告画像》。他认为这个画作是进入房间的理想榜样——在一个明确而有限的空间里，能够和景观有联系，感受到庇护。

森林隐喻| 室内无序的树林

“This nuance makes it very Finnish, since the country's culture breathes from direct contact with thevision of the forest, while it does not need the precision of the limit to markthe space. In the Finnish culture it is not finished to know very well whenthey begin and finish the limits of the buildings. ”            

不需要标记空间极限的精确度－芬兰传统文化与森林的视觉直接接触而呼吸

                                        – Alvar Aalto

玛利亚住宅位于芬兰的诺马尔库小城附近的森林中，建筑本身其实也是一个隐喻性的芬兰森林——柱子是这里的一个特色，没有遵循正交和几何图案。为了突出它们的自然特征，它们根据不同空间需求出现，但是具体是什么原则、什么理由做成这样，让我们困惑。

于是我们尝试把所有的支撑结构柱分为三类，起居空间的柱子／餐厅的柱子／室外的柱子。

左：起居空间不同材质柱   中：餐厅混凝土柱  右：室外绑扎木柱

在形式上，这些柱子是以孤立的方式或成对放置的，有些还会通过绳索或松木板条包裹表面，突出它们质朴的特征。阿尔托在不停的在尝试，用柱子来定义不同的空间。这一种乡土的手法也传达了一种现代概念——减少墙面分隔，让室内空间自由流动融为一个整体。

而这些柱子为什么会形成，或者说他们受力又是如何的，为什么可以以这种状态出现？

受力：我们仔细对比上下的结构——可以发现，稳固坚定的墙体混凝土可能起到主要的支撑作用，其他在变化形式的柱子只需要支撑起二层的楼板，上部的荷载不会传递下来。因此可以将柱子释放出来，创造更多可能性。

装饰：这种柱子表面的缠绕物和组合形式，似乎也能从典型的罗马柱上找到起源。垂直向的线条装饰和几个柱子组合在一起强化仪式感，可能是阿尔托对于古典的回应和再现。

左：玛利亚住宅室内柱  中：罗马柱  右：组合柱

有机与有序| 曲线使用和网格控制

芬兰世博会馆，阿尔瓦•阿尔托

"The lively curved, unpredictable line, which isdrawn in dimensions not known by mathematics, is for me the embodiment of eachelement that forms a contrast in the modern world between the grossmechanization and the religious beauty of the lifetime.”

生动的弯曲的，不可预知的线条—现代世界中形成了对比，总体机械化和终身的宗教美。

— Alvar Aalto 

阿尔托的曲线是自由无序的，非几何形体的空间结构。比如起居室的视觉中心-壁炉，在芬兰民居中，火炉和桑拿房是较核心的空间，其他都是围绕它布局。关于这个曲线有很多猜想：

玛利亚住宅室内壁炉

 形态来源猜测

有人说曲线很像一个孕育生命的胎盘，里面是代表着希望，在光线比较强的时候，白色显得更加耀眼，一种蓬勃的生命力。在他其他作品（芬兰世博馆）里面也有类似的形状出现。

左：酸和木板、石灰石相互作用的实验 右：光线侵蚀模拟

也有其他意见——上图是酸和木板，酸和石灰石相互侵蚀的实验，关系的探究。在玛利亚住宅里，壁炉的边上就是直接面对室外的推拉窗。所有也有一种猜测这个曲线是光和实体（石灰壁炉）相互侵蚀作用的结果，利用现象学的光与紧张感相互作用的雕塑，成为房屋的中心。

但，玛利亚住宅的布局并不是我们想象中那样自由、无序，它仍然是几何、逻辑的。

图片来源：Final Boards Villa Mairea, Thom Boessel

主要分两步，一是格网生成、二是线条控制。首先在场地14.25m的大网格，去细分出单元填充空间，然后再将所有的异化线条都会对应网格上不同的控制点。

这样一个浪漫的、自由的建筑，也有着严密的网格控制，可能因为建筑也都是需要实际建造的，为了施工的顺利才尽可能去寻找不规则线条的规律？

庭院缘来| 原型与衍化

图片来源：阿尔托手稿

观察阿尔瓦阿尔托过程草图，可发现他对于内庭院的考虑有从封闭到半开放的变化——这可能是1924年他和妻子在地中海、意大利蜜月旅游时受到的影响。从山上的城市里学习到人和自然的和谐妥协，适应建筑地形和整个一种文化共生思想。

Certosa di Pavia修道院的鸟瞰、透视和平面图

这种封闭的庭院原型，我们猜测是来自于地中海文化的修道院空间。

上图是意大利的一个修道院Certosa di Pavia，当时的修道院都是这种围合的庭院，内有一圈柱廊，这个可能也就是L形（伸出到桑拿房那个架空廊）的原型。但修改到较后，阿尔托感觉这样做不够符合业主的要求（需要结合芬兰的传统，有体现时代特色）。于是他就开始思考——因为在芬兰，建筑和自然的边界是模糊的，不需要标记空间的极限的精确度，都是直接和自然接触。所以他打开了院子，用地形的变化来做空间过渡，但柱廊的感觉还保留了下来。这种L形围绕庭院的布局，在阿尔托后来的建筑中也多有体现。

House in Muuratsalo，1953。L形的建筑体量围合出一个方形的中心性强的院子。

PART 4

彩蛋｜两个建筑和东方文化的关联

之所以会讨论东方文化与两个建筑的关联，是因为在查阅资料时看到了维尔纳·布雷泽所撰述的《东西方的会合》，书中描述了密斯的建筑与东方道家文化的形而上的关联。加上阿尔托的玛利亚住宅中可以直观的看到日本文化的元素，因此我们试图从这两个案例的视角去探索东西方建筑文化的关联性。

4.1建构与自然：日本文化之于阿尔托

日本文化与北欧建筑的关联可以投射到一本书和一个建筑上——《日本住宅（DasJapanische Wohnhaus）》和瑞晖亭（Tsukitate），他们分别都在1935年出版和建造。

其实西方对于日本文化的关注早在1893年哥伦布纪念博览会的日本馆就已体现出来了，之后欧洲各国也陆续出版了关于日本住宅、园林和艺术品的书籍。而《日本住宅》的风靡之处可能在于，他的作者吉田铁郎（Tetsuro Yoshida）既在东京皇家大学（东京大学前身）受到了现代主义的建筑学教育，并且在建筑实践中尝试将日本传统建筑的要素引用到现代建筑的设计中去。因此，在吉田的书中既可以通过现代主义视角去观看日本建筑，又能够从文化背景到技术细节完整而地展现日本住宅的独特性。在书中，吉田还强调了日本建筑与自然的亲密关系和结构美感，并表达了“日本住宅的优点应与现代的生活方式相结合”。

左：JapanesePavilion Ho ̄-o ̄-den; 中：Tokyo Central Post Office, TetsuroYoshida; 右：Das Japanische Wohnhaus 封面

受《日本住宅》的影响，阿尔托在玛利亚住宅中便应用了日本传统住宅的一些空间意向。根据对阿尔托工作室助手Juhani Pallasmaa的采访玛利亚住宅中花房的架子便借鉴了《日本住宅》中提到的70个“Tana”式样，而屋面疏密有致的石块踏步也与书中提到的“tsukiyama（Hill Garden）”中的布局相对应。在楼梯的栏板设计上，阿尔托也试图通栽种柱子来营造建筑与自然的关系，这一构想较终没有实现，但“竹林”仍被抽象为错落的、带有结点的木质格栅。

左：玛利亚住宅的花房，右：书中提到的70种“Tana”式样

左：玛利亚住宅的屋顶，右：书中提到的tsukiyama

左：玛利亚住宅的竹林意象草图，右：较终实现的木格栅栏板

与此同时，国际联盟日本支部为斯德哥尔摩寄赠了瑞晖亭。透过瑞晖亭与玛利亚住宅从空间到细部的对比，我们也可以看到日本住宅之于阿尔托的影响，在此便不赘述。

上：玛利亚住宅，下：瑞晖亭

 （寄赠和建造的背景推荐大家看豆瓣上的一篇文章https://www.douban.com/note/615134809/）

4.2遥远的相似性：密斯与东方文化

与阿尔托相比，在密斯的建筑中可能无法直接架构起与东方文化的关联。而基于我们所获得的文献，对于这种关联讨论得更多的部分体现在其设计手法所展现的空间概念上，我们暂且称之为“非物质化”与“当其无，有室之用”之间的相似性。密斯的十字钢柱便是其空间非物质化的体现手法之一，如维尔纳·布雷泽在《东西方的会合》中所言：“精确地去消除空间周边界定，而不是去围合空间，此外还要有空间的感觉，这对密斯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从某种意义上说，巴塞罗那德国馆（以及后来的吐根哈特住宅）借助一个十字形构件而被虚化了”。

圆柱与十字柱的空间感分析，图解来源于王维仁2017年于同济大学的讲座From Mies van der Rohe to Wang DH and Chang CK, 经作者重绘

除此之外，钢结构本身的受力特性，也使其营造的空间能够与木结构相似，在相对纤细的尺度下承托起厚重的顶面，从而实现空间的流通赶以，继而创造建筑与自然的互动关系。

木构建筑与钢结构建筑在空间意向上的相似性

总结

不论是阿尔托对于有机形式和建造手法的探索，还是密斯对于空间非物质化以及当下先进技术的应用，都试图在用一种截然不同的建筑语言去跳脱文艺复兴的思维框架。同时。这两个作品却又不可避免地与古典要素发生着关联，即便是号称形式有机的阿尔托，也在曲线与斜线的绘制上遵循了比例关系；即便密斯批判了“简化的功能主义”，但在吐根哈特住宅所谓自由的平面之下依然潜藏严谨的网格。一如柯布在“新建筑六点”中删去“cornice”，以回避其理论的古典根源一般，处于两战夹缝时期的现代主义建筑宣言，有所彰显亦有所回避。

而玛利亚住宅的建成伴随着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似乎也预示着建筑师们对于现代主义的初探告一段落。宣言式的建筑手法也即将随着他们战时的奔波日趋成熟，也因此，这两个建筑似乎可以视作当下现代主义较为醒目的标志，以让我们观看其或张扬、或谨慎、或繁复、或凝炼，但却又充满设计思考的手法。

写在后边：这两个建筑专业同学耳熟能详烂熟于心的作品，在低年级阶段想必大家都有仔细分析研究过，现在重新回顾，两位作者竟然挖掘得如此细致。技术与乡土，这一对看似矛盾的语汇，在密斯与阿尔托两位建筑师的手中都成为了跳脱文艺复兴思维框架、宣告现代主义的建筑语言。那么在当今的中国语境下，技术与乡土——又会如何引领建筑的发展呢？

参考文献：

[1] Kenneth Frampton, A Genealogy of Modern Architecture [M]. Lars Muller Publishers. 

[2] William C. Miller, Nordic Modernism: Scandinavian Architecture 1980-2015 [M]. The Crowocd Press,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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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Martina Lebedová, Simon Mewer’s: The Glass Room and Its Spell over Private

Histories [J]. Retrieved from https://is.muni.cz/th/lt57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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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Ludwig Glaeser, Ludwig Mies van der Rohe : furniture and furniture drawings from the Design Collection and the Mies van der Rohe Archive, the Museum of Modern Art, New York [J]. Retrieved from http://moma.org/d/c/exhibition_catalogues/

[12] (瑞士)维尔纳·布雷泽（Werner Blaser）编著；苏怡，齐勇新译.东西方的会合 第2版[M].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6.

[13] 薛恩伦著.安东尼·高迪 密斯·范德罗厄[M].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13.

[14]（意）詹卢卡·杰尔米尼编著.阿尔瓦·阿尔托[M].大连：大连理工大学出版社.2008.

[15]（芬）约兰·希尔特（Goran Schildt）编著；何捷，陈欣欣译.阿尔瓦·阿尔托：设计精品[M].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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