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一桩离奇的事件在绍兴发生，一位巴基斯坦商人成为了拆迁户，坐收550多万拆迁款。

▲5月8日萨发拉兹在拆迁办公室结算拆迁补助金

外国人成拆迁户：货币化安置服务到位

故事说来并不复杂，萨发拉兹是位巴基斯坦友人，在绍兴轻纺城做布生意己有10多个年头。早几年和一位客户发生经济纠纷，双方通过当地法院达成庭外和解，该客户把安昌街道东昌一套占地102平的四层农村民房折价给了萨发拉兹。

这套房子在今年被列入城中村改造项目，成为了拆迁房，而我们的巴铁友人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拆迁户。拆迁办工作人员告诉他按照货币安置政策他将拿到550多万的拆迁款，并可以和本地村民一样在城里购买商品房同等享受购房补贴。

这件在微博引发了轩然大波：多少城镇居民都无法拥有农村住房，多少原来的农村人户口迁出后失去了宅基地，而这位外国友人怎么如此“漫不经心”就获得了一处宅基地？是当地政府“宁赠友邦，不予家奴”，还是确乎合规，一视同仁？

我们找到所涉及的棚户区改造计划，发现巴铁友人的这块位于柯桥区东昌居的土地属于“城中村改造”，城中村本质是农村，而城中村的居住用地即为农村宅基地，属于集体所有。根据《土地管理法》，农村宅基地只能在本村居民之间转让、出售，不得向外村居民转让、出售，否则，转让无效，不受法律保护。

根据我国《担保法》规定：宅基地等集体土地使用权不得用于抵押。在《民法通则》以及《宪法》中也有明确规定：任何组织和个人不得买卖宅基地。我们基本可以断定巴籍友人是在地方法院的误判下拥有了这处房子，庭外和解误将宅基地作为抵押物用以偿还经济纠纷中的债务或损失。

街道办主任：“不赔他赔谁？”

为此，笔者电话联系东昌街道办的黎主任了解具体情况。从黎主任这里再次确认了房屋属于农村宅基地。

据黎主任介绍，巴基斯坦商人的房屋所得，确系当年经济纠纷的协商结果。笔者询问了对方土地管理法对于宅基地限制交易的相关规定，这位黎主任说“法律是法律”，“我们这很多是这样的（宅基地偿债）”，“你说要是欠债没钱还，不就只能把房子卖了吗”。至于受买方的国籍问题，主任大大方方表示拆迁了就有相应的补偿款，不管是哪国人，“现在房子在他手里，不赔他赔谁？”

“不赔他赔谁”确实是私有化大潮之后人们对于产权的排名前列认知。然而围绕着农村宅基地，已不再是使用权归私人还是集体、交易宅地以前合法现在违法的问题，而是城镇化之后大批民众丧失拥有农村土地资格的问题，而恰恰他们中很多人正是农村出身，却因户籍问题再也回不到那个童年的农村了。

如芒在刺：我们都回不去农村了！

巴基斯坦商人获得拆迁款这件事戳中的正是广大回不去农村的“城镇居民”的心。自1998年修改版《土地管理法》出台后，就已经从制度层面断了回农村的路——禁止将宅基地转让给非同村人员。而彼时正是改革开放浪潮掀起之时，无数青年涌入城市，在低矮的出租屋一角畅想未来。

然而待到奋斗成功时，却发现已是城镇户口的自己没有资格回农村。没有农村户口就不能在农村建房，即便土地证上是你的名字但你已经不属于农村；没有农村户口自然也享受不到农村土地拆迁带来的土地补偿款，即便那是你从小长大的家。

于是无数人私下交易宅基地，希望换回一处安居之所。但法院却荒诞的支持宅基地原使用者通过起诉追回那套房子。在面对城市里越来越高的房价，回家建房成为一种潮流，同样100万，城里一套小三居，在农村自己就能建个300平小洋房。然而问题是，不再是农村户口的你，有资格建房吗？

宅基地政策的出发点，或许是企图保留商品化后社会主义为数不多的制度根基，宅基地被定性为社会主义的福利：宅基地的初始取得是无偿的。与此相对，个人只拥有宅基地使用权，且“一户一宅”，宅基地不能交易给本村以外的人。

宅基地背后的生意：来城市买房吧

这一定位有着明显的社会主义属性甚至可以说是共产主义属性，按需分配作为社会主义经济的基本特征之一仍写在高中的政治课本里。然而私有化浪潮淹过了社会的每一个角落之后，宅基地的集体属性已经逐渐成为政府控制农村经济的关键命门

由于农村土地集体所有，因而对于农村的拆迁在制度解释里优质自洽：政府或者代表政府名义的村集体只不过是回收了原本就是集体所有的土地，对于土地上的附属物只需以拆迁补偿金赔偿即可。

限制宅基地的交易，名义上是对社会主义农村福利制度的维护，但个中不乏城市发展的经济考量：如果越来越多的人回农村居住了，那么城市里高昂的房价需要由谁接盘呢？无人接盘，房价下降，开发商观望，土地流拍，财政收入大减，发展建设有心无力，如次恶性循环。

在这一套土地财政下，回农村的路越走越窄。而对于农村尤其是城市周边的农村的控制也附带了经济的考量，毕竟2层老房子和新建4层小别墅的拆迁成本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农村宅基地是一块油滋滋的肥肉，也是一块普通人摸不得的“肥肉”，上面有多少只手，我们数不清也看不透，或许，这才是让我们感到最无奈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