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近年来，随着国家《大气污染防治行动计划》以及各地实施细则的逐步落实，北方地区“煤改气”进入攻坚阶段，工业燃料清洁化取得阶段性进展，SO2、NOx、可吸入颗粒物（PM2.5）等大气污染物的工业排放得到有效控制，使得冬季居民燃煤采暖对大气环境的影响凸显。居民采暖的“煤改气”成为进一步控制大气污染的现实选择。但是，由于居民炊事和取暖习惯差异，采暖用气直接套用炊事用气的阶梯气价公式，会导致居民支出大幅增加，影响人民群众生活和社会安定。因此，有必要对居民采暖用气价格承受能力进行研究，为取暖用气价格的制定提供依据。

我国居民天然气消费现状

2002年西气东输一线的开工建设标志着我国天然气市场进入快速发展阶段。14年来，我国天然气年消费量从291.84亿立方米增长至2058亿立方米，年均增长率达到15%（见图1）；全国城镇化率和城镇燃气普及率保持同步增长，新增用气人口2.5亿，人均生活用气量由2004年的5.2立方米/年增至2015年的26.2立方米/年（见表１），10年增长近5倍。

图1 2000年以来我国天然气市场发展情况

数据来源：中国统计年鉴（2002-2016），2016年天然气运行简况（国家发改委）

表1 我国居民天然气使用情况

近年来，国家相关部门从保障天然气市场供应、促进节能减排、提高资源利用效率的角度出发，对天然气价格进行了多次调整。以北京为例可以看出，在较近的几次调价中，民用气价格始终保持稳定（见表2）。

表2 近几年北京天然气价格调整过程

居民采暖气价格承受能力计算

在京津冀三地中，北京天然气消费量占比超过50%，其面临的雾霾治理压力、政府推行“煤改气”的决心、供气企业保供力度和居民收入水平都超过其他地区，选择条件较好的北京为例测算居民对采暖“煤改气”的价格承受能力，更能反映其对居民、对政府以及对供气企业的影响。

1.     北京市居民生活基本情况

根据《北京市统计年鉴2016》，2015年北京市城乡居民家庭基本情况如表3所示。根据人均可支配收入、人均住房面积以及户均人口，计算出不同收入群体家庭的可支配收入和住房面积：北京居民家庭平均住房面积为93.04平方米，家庭平均可支配收入为13.57万元。其中城镇居民家庭平均住房面积为85.56平方米，家庭平均可支配收入为14.27万元；农村居民家庭平均住房面积为124.79平方米，家庭平均可支配收入为5.67万元。

表3 2015年北京居民家庭基本情况

2.     采暖用气量确定

根据国家住建部颁布的《城镇供热规划规范》（GB/T51074-2015），建筑采暖热负荷按式（1）计算：

由式（1）和表3、表4，计算可得北京市城乡不同收入居民采暖季（120天）的热负荷，结果如表5所示。其中，热负荷上限的采暖热指标取未采取节能措施的低层住宅上限，即75瓦/平方米；热负荷下限采暖热指标取采取节能措施的多高层住宅下限，即35瓦/平方米。

                 表4 华北地区住宅建筑采暖热指      单位：瓦/平方米

                        表5 北京居民家庭采暖季热负荷         单位：兆焦

根据国标《天然气》（GB17820-2012），一类气的高位发热量为36兆焦/立方米。通过调研，市面主流壁挂炉热效率为90%，由此可以得到整个采暖季的家庭用气量（见表6）。

                   表6 北京居民家庭采暖季用气量         单位：立方米

3.     价格承受能力计算

居民用户对气价的经济承受能力采用收入支出比模型，即根据燃气采暖支出占居民户均可收入的比重来评价其承受能力水平。由于居民收入情况存在差异，应根据收入水平分类进行分析。根据住建部颁布的《全国城市燃气天然气利用规划》，我国家庭燃料费支出一般不应超过可支配收入的2.0%～3.0%。基于该阈值和家庭可支配收入，即可得到能承受的采暖燃气较高价格，详见图2。

图2 不同类别北京居民家庭采暖可承受气价与现行气价比较

结果表明，城镇居民家庭在用气量上限时的可承受价格为2.09元/立方米，在用气量下限时的可承受价格为4.47元/立方米；农村居民在用气量上限时的可承受价格为0.6元/立方米，在用气量下限时的可承受价格为1.28元/立方米。现行2.28元/立方米的气价对城镇居民而言不形成太大压力，而对于农村居民这一价格则大幅度超出其承受能力。

居民采暖气价格承受能力分析

1.     居民用气采暖费占比

为了促进天然气资源节约和合理利用，引导居民合理用气，2016年初，北京市制定了居民生活用气阶梯气价标准。根据家庭年度用气量，将气价分为三档，各档气量实行超额累进加价（见表7）。

表7 北京市居民家庭生活用气阶梯气价标准 

根据表6用气量和表7阶梯气价，计算可得现行气价下居民家庭采用燃气采暖费用支出及其在居民家庭可支配收入中的占比情况，如表8所示。

        表8现行气价下城镇和农村居民家庭取暖费支出     单位：元

对比表8可以发现，在现行阶梯气价水平下，不考虑壁挂炉投资和采暖补贴，城镇居民家庭采暖费支出平均为2185～4804元/采暖季，约占家庭可支配收入的1.5%～3.4%，基本满足《规划》规定的3.0%上限。但对于低收入群体而言，燃气采暖费在家庭可支配收入中的比例较高达到了7.7%，显著超出了规定上限。对于农村居民家庭，由于人均面积较大，户均人口较多，可支配收入较少，燃气采暖支出在各个收入群体家庭中均超出了3.0%的上限，特别是对于低收入家庭，燃气采暖费支出较高将占到家庭年可支配收入的32.4%，这显然是一笔难以承受的负担。

2.     补贴政策效果

考虑到直接执行阶梯气价将显著超出居民的承受能力，北京市在推广燃气采暖时附加了一系列的补贴措施。对于城镇居民家庭，采暖用气可享受0.38元/立方米的采暖补贴，较高可补贴311.6元/户·年，该费用折合成天然气在下一年度记入居民家庭账户。对于农村用户，政府提供了更大的补贴力度。以通州区为例，政府对采暖“煤改气”的用户每年给予2440元的用气补贴。此外，市区两级财政对壁挂炉提供了较高90%的购置费补贴，个人仅需承担10%，这在很大程度上降低了农村居民家庭采暖“煤改气”的启动门槛。

表9列示了考虑补贴后的城镇和农村居民家庭取暖费支出情况。可以看出，在用气量下限时，绝大部分城镇和农村家庭的燃气采暖支出基本能控制在家庭可支配收入的3.0%以内（农村低收入家庭为3.4%，略超），居民可以承受这一价格。采暖“煤改气”在这一条件下具备了推广的可能性。

   表9 考虑补贴后的城镇和农村居民家庭取暖费支出    单位：元

3.     其他影响因素分析

政府除提供“煤改气”补贴以外，还需要加强建筑节能保温投入。从表9中可以看出，如果住宅节能保温措施不到位，即使考虑政府的补贴，燃气采暖同样超出了城镇中低收入及以下群体的用气上限支出承受能力。而从实际情况来看，中低收入及以下群体住宅的保温性能往往低于其他收入群体，形成了“节能保温性能差—采暖支出高—在家庭可支配收入中占比高—无力对住宅进行节能改造”的闭环。因此，政府在维持现有补贴强度的同时，还需要针对中低收入群体加强住宅节能保温改造。

2015年，北京市农村居民共计104.6万户，如果均按通州区补贴力度推行煤改气，排名前列年需补贴购置费及燃气费77.8亿元，以后每年补贴燃气费25.5亿元。北京市96.1%的农村居民分布在经济相对薄弱的城市发展新区（房山、通州、顺义、昌平、大兴）和生态涵养发展区（门头沟、怀柔、平谷、密云、延庆），两部分地区2015年节能环保支出总额为93.6亿元。一次性支出补贴占到了节能环保总额的55.9%，每年支出补贴占到了27.4%，对地方财政运行造成了一定的压力。

从各收入群体价格承受力来看，低收入群体与平均水平相差较为悬殊，以表10中农村低收入群体为例，政府补贴后其采暖费支出仍达到了家庭可支配收入的3.4%，而同等条件下，平均水平仅为1.3%，高收入群体家庭仅为0.3%。因此，在确定补贴措施时需要向对价格更为敏感的中低收入群体倾斜，从“大水漫灌”向精准浇灌转变，能在同等补贴力度的前提下取得更好的推广效果。

从居民的角度来看，燃气采暖属于分户自采暖，如果能养成更为科学的采暖习惯，如仅在夜间采暖，仅对人员起居活动的卧室采暖，在采暖的同时注意关好门窗，在保持通风的前提下降低室内外的热交换，适当降低壁挂炉运行温度，燃气采暖的经济可行性将进一步凸显。

对于供气企业而言，一方面应加强气源引进，利用当前国际市场LNG供应宽松，价格持续走低的契机，降低气源获取成本；另一方面进一步加强管网建设，加强管输能力向第三方公平开放，降低配气成本，从而使天然气用户“用得上，用得起，用得好”。

结论

本文从价格承受能力入手，分析了采暖“煤改气”对北京城镇及农村居民的影响。结果表明，在现行价格体系下，采暖“煤改气”后绝大部分居民家庭的燃气采暖支出超过了家庭可支配收入的3.0%。通过政府补贴，可以将这一比例降至0.3%～3.4%，但将对地方财政造成一定压力，同时对于不同收入群体采取同样的补贴模式也有失公平。对于政府而言，在推广“煤改气”的同时还需要加强住宅节能改造，降低单位热负荷；改变现有“大水漫灌”的补贴模式，提高补贴效率。对于居民而言，需要转变观念，充分认识到燃烧散煤取暖的对健康和环境的危害，提高“煤改气”的积极性，同时还应逐渐养成更为科学的用暖习惯，降低家庭采暖支出。

来源： 经济评价

作者： 刘应红（中国石油化工集团公司）